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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4章 孽障 盛元豐的決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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盛晨曦剛剛手心裏拿著針便想著要紮入盛露嫣的臉中,要毀了她的容。可她設想中的那一幕卻並沒有出現,而那種疼痛反倒是加之在了自己的臉上。

此刻她覺得腦袋嗡嗡的,眼前的東西都有些看不真切,擡著手捂了捂自己的臉,竟然發現手中有血。

“盛露嫣,你竟然敢打我!”盛晨曦沖著盛露嫣吼道。

盛露嫣看了一眼盛晨曦的右手,又看了一眼孫嬤嬤,孫嬤嬤會意,讓人按著盛晨曦,從她右手中搜出來一根繡花針。

孫嬤嬤一陣後怕。幸而他們家夫人眼疾手快,不然就要被這一根針紮到了。若真的紮到了,後果不堪設想。

二姑娘怎麽這麽惡毒,跟她那死去的賤人娘一個德性!

此刻孫嬤嬤也恨不得上去給盛晨曦一巴掌了。

盛露嫣活動了一下右手手腕。

許久沒動手了,還真有些不舒服。

“盛晨曦,你想殺了我啊!”盛露嫣不怒不氣,緩緩說出來一個事實。

盛晨曦看著孫嬤嬤手中的針,抿著唇不敢說話。

“從前的事雖說是你姨娘主導,但你也沒少欺負我。看在咱們一個父親的份兒上我本想饒了你一命的,沒想到你卻是越發的不規矩了。這次就當是給你一個教訓,若是再有下一次,我一定不會饒了你。你姨娘就是你的結局!”

盛晨曦是真的怕了,此刻她臉色煞白,只敢捂著臉偷偷哭,不敢再多說一個字。

盛露嫣看著剛剛躲在盛晨曦身後的偷東西的嬤嬤,道:“去把管事叫過來。”

不多時,侯府的總管事過來了。

“福叔,這個嬤嬤該怎麽處置想必你心中有數吧?”

“老奴知道的,請大姑娘放心。”

說著,就讓人捂住了嬤嬤的嘴,把人帶了下去。

盛露嫣離開前瞥了一眼一直遠遠躲著的趙姨娘,恰好趙姨娘也看了過來,二人眼神對視了一下,又分開了。

盛露嫣回自己的小院了。

這侯府四處亂七八糟的,還是自己的小院最舒服了。

孫嬤嬤借口要給盛露嫣找些好茶葉煮茶便出去了。出了門,她把尋府跟來的侍衛叫上,朝著盛晨曦的院子去了。

到了院子裏,她就聽到了盛晨曦在罵他們夫人,她也沒跟盛晨曦客氣,讓兩個侍衛按住她,拿著針狠狠紮了她幾下,這才出了口氣。二姑娘欺負他們姑娘多年了,她早就看她不順眼了。柳氏惡毒,二姑娘也不是什麽好人。

“啊!你個老東西竟然敢拿針紮我!我要告訴父親去!”

孫嬤嬤既然敢來就不怕盛晨曦去告狀。

“你去告啊,最好跟侯爺說一說這針是哪裏來的。”

盛晨曦握緊了拳頭,面露兇狠之色。

接著,孫嬤嬤又補充了一句:“再說了,你有證據嗎?誰看見我拿針紮你了,誰又看到你身上有針眼兒了?”

她早年跟著自家姑娘去過宮裏,將軍府中也有從宮裏出來的嬤嬤,她們整治人時自由一套法子,保管讓人瞧不出來。

出了氣後,孫嬤嬤帶著兩個侍衛離開了。

盛露嫣正坐在秋千上蕩著秋千,就聽到門口來人了,她以為是孫嬤嬤回來了便沒多想。直到那人在她背後停留了許久,她才終於意識到奇怪之處。

她回頭一看,來人不是孫嬤嬤而是她的弟弟,盛元豐。

若說侯府中還有誰是讓她惦記的,那便是盛元豐了,她這個弟弟與柳氏和盛晨曦完全不是一類人,他是真的單純又善良。

“三弟。”

聽到這一聲熟悉的稱呼,盛元豐的眼淚一下子從眼眶中流了出來。

“阿……阿姐。”

盛元豐的聲音有些哽咽。

盛露嫣在心裏嘆了嘆氣。這段時日侯府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,他們之間怕也難以回到從前了。此刻相顧無言,也沒了從前的溫馨。

盛元豐擦了擦眼淚,道:“如今瞧著阿姐身子康健,心中覺得甚是欣慰。”

盛露嫣沒想到他會如此說,心頭酸澀不已。那個小小的少年比她父親不知強了多少倍,縱然兩人隔著殺母之仇,他仍舊關心她的身子。

看著面前越發瘦弱的少年,盛露嫣道:“你也要保重身子,好好讀書,爭取考取功名。”

只見少年緩緩搖頭,道:“母親做了那樣的事情,我已無顏再讀聖賢書了,至於功名,我已打算放棄了。”

盛露嫣大驚。

讀書科考是他打小的願望,怎能說放棄就放棄。

“這跟你有何幹系,事情又不是你做的,你怎能輕易放棄自己的前途。”

“可她畢竟是我的母親,是我沒有做好規勸之事,才會讓她一錯再錯。”

盛露嫣道:“那時你還未出生,與你無關的。”

盛元豐堅定地說:“我意已決,阿姐不必再勸。”

雖然少年的身板瘦弱,年紀稚嫩,可這句話卻充滿了堅定,讓人知曉他是真的做了決定。

盛露嫣心像是被針紮了一樣,難受不已。

“讀書不只是為了考取功名的。即便是你不想考取功名了,還是要堅持讀書的。愛讀書這件事本身是沒有錯的,你也沒有錯。”

人這一輩子總要有些堅守的東西,若是心中的信仰倒塌了,整個人便如行屍走肉一般。未來的歲月還那麽長,該如何度過。

況且,他還這般年輕,不該用長輩的錯誤來懲罰自己,把自己囿於囚籠之中。

“答應阿姐,不要放棄讀書,好不好?”

盛元豐抿了抿唇,點頭應了。

接下來又是長久的沈默,兩個人都沒有說話,也沒有動。

盛元豐看著地上不知從哪裏吹過來的紅楓葉子,甕聲甕氣地道:“剛剛我也在花園裏,看到了你與二姐姐之間發生的事。”

終究還是盛元豐開口提及了這件事情。

盛露嫣看著站在自己面前垂頭看著地面的少年,心情很是覆雜。

她不知他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,是否恨她怨她想要殺了她,亦或者是別的。

“我雖不像二姐姐那般恨阿姐,可也不知該如何面對阿姐了。”

“啪嗒”一聲細微的聲響在地面上響起,紅色的楓葉顏色更深了一些。這一聲響極輕,怕是只有躲藏在楓葉底下的螞蟻才能聽得到。

隨後盛元豐哽咽道:“母親殺了阿姐的母親,這是她犯下的罪孽。她數次給阿姐下毒,想要置阿姐於死地,亦是她的錯。她殺人滅口,殘害無辜,更是不可饒恕。如今她落得此下場,是她罪有應得。”

“可她畢竟是生我養我的母親……”說到這裏,盛元豐終於撐不住了,蹲在地上,捂著臉痛哭失聲。

他自幼飽讀詩書,慕聖賢之道,規矩禮法在他心中勝過一切。母親所做的事情破壞了規矩禮法,罄竹難書。

可他也是個人,有感情的,他不想失了母親。

尊崇心中的道義和破壞了道義的母親之間讓他矛盾不已,難受不已。

因為涉及到了侯府,先生不敢對這樣的事情多加置喙。父親又在此事之中並不清白,也陷入此事之中。至於二姐姐,更是每日哭哭啼啼思念母親,嘴裏罵著長姐,毫無理智可言。

最與他談得來的是長姐,可母親害死的人便是長姐的母親,甚至母親也要害死長姐。而母親所犯的錯又是長姐找出來的,是長姐把母親告到了官府。

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無法承受,無力承受。

盛露嫣擡眸看著南飛的大雁,想到了三歲時失了母親的自己,那時,她日日哭泣,日日念著母親。每每睡醒便希望這一切都是一場噩夢,醒來便全都好了。可現實便是如噩夢一般,醒來了也不會好。

聽著耳邊的哭泣聲漸漸小了,盛露嫣道:“你長大了,要學會面對現實了,沒有人可以幫你的,你須得自己想通這一切。”

盛元豐抽泣了幾聲,擡起來袖子抹了抹臉上的眼淚。

“嗯,我會好好勸一勸二姐姐的,不讓她再重蹈母親的覆轍。”說完,他看著盛露嫣,道,“阿姐以後也多多保重。”

“好。”

盛元豐走後,盛露嫣沒了心情蕩秋千,她獨自坐在石凳上,靜靜地思考著什麽。

過了約摸半個時辰左右,盛陵侯回府了。

盛露嫣收拾了一番,去了書房中。

上次見面時父女倆便撕破了臉皮,前些時候盛陵侯還讓管事去尋府教訓她不懂事,前幾日盛露嫣又把盛陵侯的陳年舊事抖落了出來。

父女不像父女,倒像是仇人一般。

不過,血終究是濃於水的,再次見面,二人面上甚是得體,如往常一般寒暄。

“見過父親。”

哦,當然了,這只是盛露嫣想的,盛陵侯心中可不是這樣想的。畢竟,盛露嫣早就知曉了她爹的真面目,對她爹失望多年,如今不過是擺在了明面上罷了。而對於盛陵侯而言,卻是一個乖巧聽話了多年的女兒變成了一個狼崽子,甚至回過頭來咬了他幾口,生生把他的血肉都咬爛了,傷及了骨骼。

頓了片刻,盛陵侯道:“坐吧。”

“不知父親今日喚我來有何事?”盛露嫣著實想不到她爹找她來做什麽,她爹理應恨死她了才對,怎得還想見她這個“不孝”的女兒。

盛陵侯開口道:“如你所願,為父要去邊關打仗了。”

盛露嫣立馬道:“恭喜父親,賀喜父親!”

盛陵侯看著女兒認真的模樣,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,他忍了幾忍,才沒拿起來手邊的鎮紙砸過去。

“喜從何來?”盛陵侯諷刺地道,“莫不是你覺得為父要死在疆場上了,便開始得意了?”

這個女兒就是個沒有家族,不顧血緣的人,她定是巴不得他死了。

盛露嫣道:“父親何出此言?女兒是真心恭喜父親的。”

盛陵侯皺了皺眉。

盛露嫣緩緩解釋:“父親難道還沒看清楚形勢嗎?皇上是一定要懲治世家的,下一個就輪到咱們侯府了。一旦邊關戰事結束,穩定下來,倒黴的就是父親您了。您犯了那麽多的事兒皇上都留中不發不就是等著那一日嗎?到了那一日,只要把您犯過的錯全都抖落出來,您便會失了人心,離侯府倒下也就不遠了。趁著邊關戰事還未結束,父親去邊關打一仗,若是立下軍功,在軍中和百姓中的聲望也可以再上一層樓。到了那時,您便是犯了天大的錯誤,皇上也不敢拿您怎麽著的,還會敬著您。咱們侯府又可以靠著軍功興盛百年了。怎麽樣,女兒是不是該恭喜父親?”

盛陵侯聽著女兒的話,越聽越覺得有幾分道理,不過,聽到最後幡然醒悟,開口斥道:“簡直一派胡言!如今邊關咱們勢弱,眼看著便要輸了,你讓為父去便是想讓我去送死的。贏了自然是好的,但誰能保證能贏?若是輸了,皇上第一個懲治的人就是我。這下他也不用找借口了,直接砍了我的頭便是。你打得便是這個如意算盤吧?”

說完,他突然想到了杜總督那件事,便道:“你那日也是如這般與杜總督說的吧?你嘴巴倒是利索得很,巧舌如簧,黑的也能讓你說成白的。真不知道你究竟是我的女兒還是皇上派來的奸細!”

“爹爹真是聰明,女兒佩服!”盛露嫣朝著盛陵侯伸出來大拇指。

“呵。”盛陵侯冷笑一聲,絲毫沒覺得女兒在誇他。

“所以爹爹一定要打勝仗啊,若是敗了,您可就完了,咱們侯府也就完了。您也不想咱們侯府數百年的基業毀在您的手裏吧?”

毀在他的手裏?真是會顛倒黑白。盛陵侯又被氣得想吐血了。

“你個小畜生,我看侯府的基業早晚毀在你的手裏才是!若不是你,皇上哪裏能抓住為父這麽多的把柄。”盛陵侯罵道,罵完,他頓了頓,又道,“你真當皇上是好相與的?若是侯府倒了,為父死了,你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。尋厲那條瘋狗第一個就饒不了你!”

盛露嫣笑著說:“女兒的命就不用父親操心了,只要您快倒了,女兒就去找皇上投誠,把您做過的錯事再多與皇上說幾件。皇上見我如此乖巧識趣,定會饒了我的。您放心,盛家的血脈我會延續下去的,不會斷在您的手裏。我會趁著您還沒倒,與尋厲多生幾個孩子。我的孩子自然也是他的孩子,他看在我為他生兒育女的份兒上也不會殺了我的。”

孽障,孽障!

盛陵侯在心裏反覆罵著這兩個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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